夜风突起,虽不算寒冷,却也吹得船头的灯笼一阵摇晃,把两人投在后方的影子也是一阵晃动。同时,天上的云层也被风吹得往前飘动,正好遮住了朦胧的月光,让洛河河道更显黑沉,也使站在船头的两人的面上一阵晦暗难辨,愈发看不出喜怒来了。
孙璧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述说着自己的过去:“那时的我想告诉他们所有,不是的,我和娘亲都是清白的,绝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。但他们有三四人,而我只得一个人,一张嘴,又怎可能辩得过他们呢?所以到了最后,气疯了的我只能斥诸武力。”
“你与他们动手打架了?”李凌顿感有些不真实了,那些可都是天潢贵胄,堂堂皇子啊,居然也会像寻常少年般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吗?
孙璧点头:“是动了手,不过很快就又被旁边的侍卫们给拦了下来,毕竟我们不是普通少年,又怎可能真放手大打呢?不过,在此期间,我还是挨了不少打,因为那些侍卫也是站在他们那边的。”
李凌沉默,心里却是一叹。想也能够明白,以孙璧母子那时在皇宫里的处境,被人欺负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,何况还是在他先动手的情况下。
果然就听他又道:“而此事也很快就被父皇知晓,然后就是惩处,他们几个只是被罚抄书卷,而我,作为挑事之人,却被关进了一座黑魆魆的偏殿里,足有半月……后来我才知道,本来我是要被关足一整月的,是娘亲她几次跪求父皇、皇后还有贵妃,把自己的头都磕破了,才让他们‘开恩’,提早放了我出来。”
提及此事,孙璧的语气终于没有之前那么平静,而是带上了浓浓的恨意。虽然他没有细说自己母亲受了哪些委屈才把他从幽禁中解救出来,但李凌也能想见,那时的她吃的苦头一定不在自己儿子之下,甚至犹有过之。
“那之后呢?”李凌唯一能做的,就是尽到一个聆听者的本分,配合着让他把故事往下说。
“之后……事情自然就过去了,我依然是被他们嘲笑和奚落的对象,但我却已经不敢再与他们争辩,只要娘亲不被欺负,我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?”孙璧又恢复了原先平静的语调,“不过真要论起来的话,那几年我其实是很开心的,因为可以和娘亲待在一起,看着她因为我的一点进步而喜悦,欢笑……
“可是,身为皇子又怎可能一直待在皇宫里呢?一年后,我到了十岁,就被强行带出了皇宫,入住诸王府中,从此再想见到娘亲,那就只能等到节庆日子,或是得到父皇的恩准了。
“而事实上,那几年里,除了过年、中秋、上元,以及十月初六,我娘亲的生辰,我都不能入宫见到娘亲。也就是说,那几年里,我一年也就只能见娘亲四次,而且每次见面也只能待上不到两个时辰。
“虽然
到了诸王府中要比在皇宫自在得多,可我就是不喜欢,只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?我只能默默忍受,忍受繁重的课业,忍受那些皇子们的奚落和欺凌,唯一支撑我的,就是娘亲经常跟我说的话,只要我足够优秀,总有一天,父皇是会重新正视我这个儿子,让娘亲和我都过上更好日子,让我们能经常见面的。
“所以那几年里我很是用功,无论读书还是习武,都不敢有丝毫懈怠。你知道吗,其实在十五岁之前,我是众皇子中课业最出色的那一个,这一点是老师,也就是陆相他亲口所说。
“只是那又有什么用呢?我和娘亲的处境并没有因此稍变,我一年里依旧只能见她四次,而每次见到娘亲,她虽然都在笑,可我却看得出来她其实很不开心,而且娘亲身边的人也在不断减少……
“我记得那是我十六岁的生辰,父皇居然把我叫到了跟前,说我在学业上大有长进,深得几位老师的赞许,所以就问我想要什么赏赐。当时我很高兴,就提出了想接娘亲出皇宫,让我和她住在一起。然后你可知道父皇他是怎么回应我的吗?”
李凌虽然在摇头,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,这等有悖皇家礼法之事又怎可能成真呢?
“父皇他立刻就转笑为怒,当时就怒斥我荒唐无礼,然后就罚我闭门思过三日,还顺带着不准我在当年中秋去见娘亲。也是从那时开始,我才明白过来,原来所谓的只要我努力了就改变处境一说根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罢了,那其实都是自欺欺人,无论我有何成绩,在父皇那儿,依旧是那个模样丑陋,根本不被他所看重的儿子罢了……
“所以,我不再像以往那样尽心读书,而是变得任意妄为,什么课业,与我何干?倒是这洛阳城中有着诸多有趣的地方,正是我所感兴趣的。之后的几年里,我成了标准的纨绔,什么赌狗斗鸡,什么争风吃醋,只要找到机会,我都会去参加。反正我身为皇子每月的俸银都有大把,为何非要委屈自己,做一个只知闭门苦读的笨蛋呢?毕竟我就算真能考出个状元来,也是不可能真进考场的。何况,我还长了这么一张叫父皇厌憎的丑脸……
“凭着我的身份和钱财,果然就在洛阳城里闯下了些名气,当然,那都是恶名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我这么个不成器的皇子。对此, -->>
第409章 深夜促心谈(下)